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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在海外”系列之五】中色赞比亚罢工事件

   一场中资企业在赞经营史上“最长的罢工”,中资企业如何应对?工运总统上台,将给中国在赞比亚的投资带来什么影响?
“萨塔请帮助我们”,谦比西罢工工人在标语中写道。他们希望总统萨塔能按照竞选时承诺的,帮助他们拿回他们“应得的”。韩薇 摄
 

  【财新《新世纪》】(特派记者 沈乎 韩薇 发自赞比亚)“亲爱的中国兄弟姐妹,赞比亚非常欢迎你们,因为我们是全天候朋友。赞比亚不会浪费这五年,我们要把你们好好用起来。”2011年10月29日,赞比亚总统府里一场有上百位中资企业人士参加的午宴上,赞比亚新任总统萨塔(Michael Sata)试图向来宾们示好来消除他们的焦虑。

  仅仅一周前,在中国有色非洲矿业公司(NFCA,下称中色非矿)投资的赞比亚铜矿省卡路路西镇(Kalulushi)谦比西铜矿,一场为期两周的大罢工刚刚结束。谦比西铜矿是迄今为止,中国在境外投资建成的规模最大的有色金属工矿企业。

  这是中资企业在赞经营史上遭遇的为期最长的罢工,事前毫无征兆。劳资矛盾在政治大环境变动的激化下,走到了连工会也难以调和的对立状态。工人们是在总统萨塔委派赞比亚矿业部长斯穆萨(Wylbur Simuusa)出面调停后才开始复工。10月26日,赞比亚矿业工人工会的代表与中色非矿开始了一年一度的集体薪酬谈判。

  作为非洲第一大、世界第四大产铜国,赞比亚对中国意义重大——赞比亚2010年铜产量约80万吨;铜矿行业内人士认为,中国直接或间接消费了大部分。从赞比亚1964年独立后的首任总统卡翁达(Kenneth Kaunda)开始,两国关系一直非常稳定。截至目前,中国对赞比亚投资累计20亿美元,投资企业约有300家,其中中国有色矿业集团一家的投资就达到14亿美元。

  但是,近期中赞关系处于很大的不确定性之中。随着对中国投资持反对态度的萨塔9月22日当选总统,赞比亚民间对中国投资的敌意急剧上升。中色非矿遭遇的大罢工,正是这种情绪累积下的爆发。

  “当时中色对周围的信息根本摸不清楚,就像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飘摇在狂风暴雨中,极端情况随时可能发生。我们甚至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就是被驱逐出赞比亚,多年来投下去的真金白银可能就没了。”中色集团一位内部人士回忆道。

  现在,萨塔的态度像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在与中国企业家的见面活动上,他向中国投资释放了前所未有的积极信号。他并不讳言之前这段不愉快的历史,不过他说,竞选过程中曾承诺要驱逐中国投资者,现在要利用他们。

  萨塔还宣布,赞比亚首任总统卡翁达将作为特使去中国致谢。“中国行动快,赞比亚行动慢,由于中国的进取,他们很容易成为关注和抱怨的对象。”他说。

  萨塔的这番话,令今年大选以来笼罩在中资企业中的紧张气氛暂时一扫而空,在场企业家均对此信号感到乐观。赞比亚中华商会会长、中国有色集团副总经理、中色非矿董事长陶星虎评论说,这是“破冰之举”。

  观察者普遍认为,在今年竞选中,萨塔在中国问题上的态度明显转向,不再提及中国问题。赞比亚政府媒体《每日邮报》(Zambia Daily Mail)说,分析家认为这是总统递出的橄榄枝,他与被指责不善待员工的中国企业的关系翻开了新的一页。

  不过,萨塔长期的反华论调在民间的影响力尚未转向,中色非矿遭遇的罢工事件仍受到相当大的关注。中国驻赞比亚大使周欲晓说,罢工中工人提出的200万克瓦查(约合400美元)加薪是一般企业难以承受的。

  “我们是国际商业活动中的新成员,我们并不完美。在实践中,我们会有问题,也会犯错误,但是我们在积极学习和改进。我号召中国人,尤其是中国企业界,在商业活动中遵循国际规则,注重当地法律,尊重当地文化,善待当地员工,支付合理薪酬,积极承担企业的社会责任。与此同时,我希望他们的合法权益也同样受到保护。”周欲晓说。

  中资企业在赞经营面临的政治风险和种种不适应,透过此次罢工事件集中呈现。此事提醒着中国企业,“走出去”不仅仅意味着资本国际化和地理环境的跨越。在多党制民主社会中进行跨文化经营,需要具备真正开放的心态,还有应对多种力量并存的商业环境的灵活性。

矿业部长调停

  10月20日,中色非矿谦比西铜矿的罢工进入第13天,管理层要求工人复工的期限是10月19日,陶星虎需要决定是否解雇罢工的工人,这些工人有2000名。

  “头一天,王总向我请示能不能集体开除。我同意了。但第二天就要去见总统。我想总统可能会不高兴,所以准备了很久。果然,他第一句话就问我:你就是中色非矿的董事长?我说是。他又问:你解雇了我2000名工人?”陶星虎回忆说。

  依照赞比亚的法律,矿业工人的工资应在合同期满前三个月内,由工会和管理层集体谈判决定。但是从10月5日开始,谦比西铜矿的工人在未知会工会的情况下,突然自发举行罢工,要求管理层加薪200万克瓦查(约合400美元)。

  中色非矿和矿业工人工会对财新《新世纪》确认,双方事前对此次罢工均一无所知,此次罢工是非法的。

  陶星虎向总统萨塔阐述了自己的苦衷:工人不回来上班,企业怎么办?集体开除只是一个敦促工人尽快复工的手段,并非最终目的。中色非矿同时给予工人48小时的申诉期,此间,有意愿参与复工的工人可以通过申诉重新获得工作。

  这一解释获得了萨塔的谅解,他委派赞比亚矿业部长斯穆萨负责调停中色非矿劳资问题。

  10月21日下午3点,斯穆萨和赞比亚劳工、青年、体育和性别部部长(下称劳工部部长)沙曼达(Fackson Shamenda)一同来到中色非矿。

  在斯穆萨的主持下,下午6点半,矿业工会铜矿省基特韦市主席与中色非矿总经理王春来签署了由斯穆萨提议的协议。根据此协议,工会承诺所有员工于10月22日立即复工,谦比西铜矿承诺接纳所有员工复职。双方在冷静一段时间后,从头开始一年一度的薪酬集体谈判。罢工过程中管理层同意增加的20万克瓦查(约合40美元)部分不作为谈判内容。

  斯穆萨将谦比西铜矿的劳资纠纷拉回了依法解决的轨道。此前,工会和管理层一致劝说工人复工,由工会代表工人与管理层进行集体谈判,但工人不予理睬。

  “上帝赐予赞比亚铜矿。”斯穆萨说,“我们要创造更多工作,要人们的口袋里有更多钱,要一个双赢局面,要你们继续投资,要你们挣钱,要降低赞比亚的贫困水平。”斯穆萨还特意强调,他和劳工部部长沙曼达将会监督集体谈判的进行,但不会介入谈判。

“吝啬的中国人”

  这是中资企业在赞比亚遭遇的最长的一次罢工,也是最大一次工人被集体开除事件,自然成为基特韦当地乃至赞比亚全国最热门的话题。复工后,工人们仍然愤愤不平,称中国企业在行业内支付薪酬最低,管理层傲慢固执,拒绝聆听。

  所谓拒绝聆听,就是工人长期对薪酬不满,要求解决,但一直未得到满足。今年3月,管理层就已承诺要改善劳动条件,但未见行动。矿业工人工会基特韦市谦比西区负责人艾格尼丝说,在这两周内,工会一直劝说工人复工,但劝说无效。

  这显示劳资矛盾已激化到相当高的程度。“赞比亚矿业公司有几十个,我们的产能规模在行业里排第五,薪酬中等,薪酬水平和行业地位是相称的。”中色非矿总经理王春来不理解工人的不满。

  1998年,中色非矿以8000万美元收购了停产长达13年的谦比西铜矿,这是中国政府批准在境外开发的第一个有色金属矿山。此矿原属国有的赞比亚联合铜矿有限公司(Zambia Consolidated Copper Mines Ltd., ZCCM)。收购后,中色非矿和ZCCM分别持有谦比西铜矿85%和15%的股权,中色非矿获得了地表41平方公里的开采权,后又陆续购买了地表15平方公里的开采权。王春来说,1998年中国外汇储备仅3.8亿美元,那次收购的援助意义大于经济动机。

  谦比西铜矿于2000年复建,2003年投产,2005年正式盈利。其主矿体投资1.6亿美元,西矿体投资1.6亿美元,东南矿体计划投资8亿美元。今年预计主矿体和西矿体产铜量共2.5万吨。到目前为止,谦比西铜矿盈利共计2亿美元,所有盈利都用于再投资。

  也许因为仍处于投入期,中色非矿的薪酬水平确实远低于赞比亚同量级大矿。在赞比亚取得大规模采矿权的公司,有印度投资的Konkola Copper Mines(KCM)、比利时投资的Mopani Copper Mines、澳大利亚投资的LUMWANA、南非投资的CHIBULUMA和中资的中色非矿。

  财新《新世纪》记者将中色非矿的工资表与周围矿企和赞比亚其他地区的矿企相比,发现薪酬最高的是Mopani和KCM,中色非矿的最低基本工资在中资矿企中处于较高水平,但只有上述两家最低基本工资的50%左右。

  王春来说,谦比西的起点较低,但近年来一直有意愿、也有动作提高工人的薪酬待遇,如前年加薪5%,去年加薪幅度达到12%。“投产才七年多。我们要是生产了20多年,薪酬肯定比KCM还高。”王春来说。

  同工同酬的观念在赞比亚很普遍,工人之间经常进行横向对比。许多工人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印度人、比利时人、澳大利亚人和南非人都可以给出较高的薪水,中国人就是不行?为什么做同样的工作,别人的薪水可以高出200万克瓦查?为什么同属于中国人的卢安夏铜矿,都可以给更高薪水?

总统的许诺

  王春来说,此次罢工事件体现出一些与以往不同的特点:部分极端的罢工工人打出反华口号,要求撤换中方管理层,甚至要求中色非矿退出赞比亚。甚至有民间流言说,政府已为谦比西铜矿找好了下家。

  在中色非矿外墙上,财新《新世纪》记者看到罢工工人涂写的标语:“中国必须离开”“让其他投资者来”“卖掉中色非矿”“中国:这不是你的地方”……

  四周前,中国建筑企业江西国际门口也遭到赞比亚建筑工人围堵,工人要求加薪;中国水电(601669.SH)工地也出现罢工。在与工人沟通并增加了部分工资后,罢工平息。

  普遍出现的针对中国企业的罢工,以及劳资问题政治化趋势,与赞比亚当前急剧变化的政治形势有关。

  2008年,由于赞比亚第三任总统姆瓦纳瓦萨(Levy Mwanawasa)意外亡故,赞比亚进行了一次总统补选,原执政党领袖班达(Rupiah Banda)在竞选中击败萨塔,成为赞比亚前任总统。

  班达执政期间,是中国投资在赞比亚扩张最快的时期,也是赞比亚民众对中国投资印象急转直下的时期。赞比亚民众普遍相信,中国投资在班达执政期间获得了不公正的优惠待遇,并助长了班达政府的腐败,而且中国投资并未惠及赞比亚普通民众。

  班达政府执政后期的严重腐败,在改善民生上的长久不作为,已令民众忍无可忍。民众迁怒于中国企业,认为班达政府得到了中国和印度等外资企业的支持。

  74岁的赞比亚反对党领袖萨塔绰号“眼镜王蛇”,发表过很多极富煽动性的反华、反印度、反黎巴嫩投资者的言论,竞选时甚至曾声称一旦当选总统便将驱逐中国投资者。经过十年锲而不舍的努力,今年9月,萨塔终于以43%的得票率击败了前任总统班达,赢得总统选举。

  这可能是赞比亚最暴力的一次总统选举。投票前夕,在卢萨卡和基特韦均发生了群体斗殴事件,并有人员伤亡,这在该国历史上绝无仅有。

  萨塔的支持者多为对现状不满的底层民众,现在萨塔在赞比亚威望甚高,甚至出现神化倾向。受访群众无一例外地表示,此次选举的暴力,显示出赞比亚人要求改变政治格局的迫切愿望。多党制在赞比亚虽实行20年,但一党揽政的情况尚未改变。如果此次萨塔再不能当选,预计会出现骚乱。他们期待萨塔令赞比亚气象一新。

  萨塔在竞选中承诺“更多工作,减税,让你口袋里有更多钱”。这个口号深入人心。虽然萨塔政府尚未提出具体路径,修改劳动法最低工资标准的措施仍未出台,但赞比亚工人已急不可耐地行动起来。

  “中国人给的工资是最低的。以前中国和班达政府关系好,班达政府腐败,不听我们的呼声。现在萨塔上台了,他来帮助我们拿回我们应得的。”采访中,许多工人这样说。

  艾格尼丝说,大选后赞比亚各地出现的大规模罢工潮,不仅针对中国企业,也针对其他外资企业和本土企业,如ZALCO(ZINC Aluminum Copper and Ore Company)、赞比西波特兰水泥公司(Zambezi Portland Cement)、Grinaker LTA等。

  但在这种气氛下,薪酬较低、雇佣大量底层劳工从事高强度体力劳动的中资企业在罢工潮中感受到的压力更大。只有中国银行、中兴通讯和一些农场,或因员工待遇高,或因人数较少,没有出现罢工。

  虽然萨塔10月29日在与中国企业家午餐会上的讲话改变了风向,仍有人士表示,萨塔表态多变,其对中国的真实态度仍需继续观察。

  当财新《新世纪》记者问萨塔,如何在发展本国经济和利用外资之间做好平衡时,萨塔回答说:“一些特定技能是我们所不具备的,我们需要外国人前来协助,也同样渴望自力更生。如果你了解非洲的教育依然十分落后,这就不是一个我们在外国人还是自力更生之间选择的问题。如果我们自己能做的话,就不需要外国人。”

  此外,矿业行业正在紧张地观察政府先前宣布的一些政策,如修改劳动法中关于最低工资的要求、暴利税和增加国有股权具体如何操作,认为这些具体措施对外国矿企在赞比亚的生存将产生极大影响。

沟通与冲突

  中色非矿和矿业工人工会均认为,这次罢工因加薪谣传而起。

  矿业工人工会基特韦市信息部主管姆钦巴(Muchimba)和艾格尼丝表示,今年大选后,一个谣言开始广为流传,称中色非矿将加薪85%。此后工人便向管理层要求加薪85%,他们找来附近印度铜矿KCM的工资单,发现差距是200万克瓦查,便提出加薪200万克瓦查。

  据王春来和工会介绍,目前中色非矿平均基本工资167万克瓦查(约334美元),最低基本工资127万克瓦查(约254美元)。赞比亚第一大铜矿KCM的平均基本工资水平超过300万克瓦查(约600美元),2010年最低基本工资约230万克瓦查(约460美元)。

  如果按照工人的要求,中色非矿的薪酬水平将涨1倍多,一跃成为业内薪酬最高的公司——这是个中色非矿给不起的工钱。人均工资提高200万克瓦查,意味着人均薪酬多支出500万克瓦查(约1000美元)。以中色非矿的3000多名工人计,一年增加薪酬成本约3700万美元。目前中色非矿每吨铜矿的生产成本在7000美元左右,约与铜价持平。如果人均薪酬增加200万克瓦查,每吨铜矿的生产成本将增加到8500至8600美元左右。“这意味着中色非矿将在两个月内陷入破产境地。”张东红说。

  中色非矿一位没有参与罢工的赞比亚中层也称,当地社区有反对意见,认为此次罢工的加薪要求有些激进。

  抛开表面上谦比西铜矿管理层与工人对薪酬水平的争议,罢工深层次反映了中资企业在赞比亚遭遇的不同文化和环境带来的冲突。

  谦比西铜矿中方管理层认为,赞比亚工人不考虑企业具体情况。王春来说,谦比西矿的品位在2%左右,不仅低于KCM,也低于卢安夏。这导致谦比西开采1吨铜矿的成本更高。他说,KCM人均年产铜量为20吨,而谦比西人均年产铜量仅7吨。

  但工人们反驳说,谦比西铜矿地下渗水量少,开采难度远低于KCM。还有一种主流观点认为,为跨国企业工作的工人应得到“国际薪酬”,企业盈利情况是管理层责任或是“中国人没有做好投资计划”,和工人具体劳动无关。

  赞比亚失业问题十分严重。据政府媒体《赞比亚时报》报道,赞比亚有正式工作的人口只有11%。而赞比亚人普遍相信,加上非正式就业,失业率约在50%。中方管理层认为,赞比亚员工应该好好珍惜手头工作,省吃俭用,为今后做打算。

  “我们是很需要工作,但不能因为你给了我们工作,就像奴隶主一样剥削我们。我们要一份根本不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干什么?”一名赞比亚工人反问。

  中国在赞比亚进行大型投资的多为国有企业,不论管理层还是普通员工,超时工作很普遍,几乎没有加班工资。

  “中国人跟赞比亚人说理,说我才挣这么点,说得赞比亚人哑口无言,憋了一肚子火离开。但辩论能解决问题吗?最后赞比亚人冲进办公室跟中国人拍桌子,说你们中国人愿意接受低工资是你们的事,我们不接受。”一名矿业企业前管理层说。

  此外,遭到中国企业抱怨的还有劳动效率。“这边还处于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水平。上一天工,即便什么都没做,也要给一天工钱。我们不是不愿意给高工资,你能干活,我就给你加工资。”一名中国企业负责人说。

  多家中资企业反映,在赞比亚推行按工效计酬制度的失败,是因为当地工人只接受按时计酬,能奖不能罚。中资企业对本土工人的普遍评价是:不能吃苦耐劳,不守时,效率不高,不盯着就偷懒,技能不高,责任心不强,也不能胜任较复杂的工作,今朝有酒今朝醉。

  “赞比亚工人到点就下班,多工作一个小时就问你要加班费。有一次采矿过程中搞爆破,架子搭好了,炸药装上了,就缺点火这一步。工人一看到点了,收拾东西就走了。你能想象这种情况在中国发生吗?不说别的,炸药在那儿放一夜多危险哪,他根本就不想。”一家中资矿企的管理人员苦恼地说,“你能想象吗?我们要抢进度完成目标时,撒手锏就是上中国工人,24小时连轴转。中国工人背个书包,带个饭盒下去,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

  两位接受财新《新世纪》记者采访的赞比亚企业家也承认,中国工人的劳动纪律和职业道德有口皆碑,并希望经济起飞的赞比亚反思和学习。

  但是,赞比亚工人也指责中方管理层顽固不化,傲慢无礼,不愿沟通,不尊重工人,粗鲁,不守承诺。

  一些中方管理层已经意识到,劳动文化是无法强加的。“在这里,现在不能实行结果管理,只能实行过程管理。中国的一套在这里行不通,照搬会出问题。但如何提高劳动生产率,我还不知道。下一步真的要探索,否则没法出招,再这么做下去,企业会很累。”中色非矿一名高管说。

  关于赞比亚的现实,中资企业自身又面临与中国总部的沟通问题:能否让国内总部理解赞比亚的经营环境和生产效率,以及赞同管理层的做法?

  中色非矿在2011年已遭遇了三次罢工,前两次分别发生在1月和3月。据管理层统计,今年因罢工耽误了近一个月的生产。按照日产铜80吨和每吨7000美元的铜价计算,损失约为1680万美元。

  “我们不能用中国的标准要求赞比亚工人,但总部在用中国的标准来要求我们。今年已经有几次罢工,总部的生产指标还是没变。我们看着窗外罢工的工人,心里真的很愁。”中色非矿另一名高管说。

 
评论
案 例
波兰业主向中海外索赔2亿欧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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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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