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网】（实习记者 罗瑞垚）“我觉得外公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老人。”杜润生的外孙杜帆11月5日在第六届财新峰会的“改革老人杜润生追思会”上说。杜帆讲述了杜润生晚年生活的几件小事，与会人士皆为之动容。
杜帆说，几个月前有一个会议希望杜老题字，当时杜老一个月有20多天处于睡眠状态，但有一个星期精神非常亢奋。他清醒时写了四个字——“乡村创新”，这与五中全会前热议的“农业创新、乡村创新”不谋而合。
“后来无数人问我，是不是之前有哪个领导跟他说过这个问题？”杜帆答道，不是他“有消息”，“而是老爷子真的不是一般的人”。
杜帆小时候，还因外公是“搞农村工作的”，受到过同学的“嘲笑”。在他上的机关幼儿园，有一次老师要求小朋友们说一下，家里“年纪最长的、最厉害的人”是干什么的？杜帆说，外公是“搞农村工作的”，结果大家哄堂大笑。坐在他前面的小朋友说，“我知道了，你家是村长。”
后来杜帆才体会到，杜老的工作追求，实际上就是改变人们心里对农民的不屑、瞧不起甚至是鄙视。他并不是追求通过“给农民怜悯”让农民过上好日子，而是希望每个人真正从心底里认识到衣食用度都是来自于农民。“他希望人们对农民的尊重应该来自于对农民的依赖，而不是出于慈善。”
杜帆记得，他小时候每隔几年外公就会换一辆车，长大以后他才知道，那几年各种大官小吏的车都越换越好，但是杜老的车“却是越换越差”。杜帆说，“他所追求的不是自己著作等身，因为制订了什么政策、文件受人尊敬，也不是自己一生的故事脍炙人口”，杜老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农民过上好日子、受尊重，所有的农民都有人权、幸福起来。”
在杜帆陪伴杜老的最后十年中，从其他人嘴里听说了一些外公的事迹。有杜老曾经的下属说，杜老手把手地教她会议记录的行文，后来她又教给自己的下属；还有人提过，杜老当年下乡调研，老乡把粪都堆在家里，随行的人都不愿进去，杜老走进去跟老乡一起坐在粪堆上，还接过老乡的烟袋吸了两口，“老乡一看，这个干部没有架子，没有官样，他就很愿意说实话。”
回忆起外公的行事作风，有一件事让杜帆记忆犹新。当时有一个报纸的报道内容“很有轰动性”，给杜老带来了一些麻烦，中央让他“写一点东西声明一下立场”。杜老询问了杜帆的意见，这让他很高兴，“这是我工作以来老爷子第一次问我意见”。
在他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后，杜老点点头，又当着他的面写了跟与他的想法完全相反的内容。“当时我就知道了，老爷子是说你水平不行，你还差得远呢。”杜帆不无懊恼地笑着说。
杜老已去，但三农改革之路未竟。杜帆希望，杜老的期待和他“让农民富足、过上体面生活”的愿望，能够继续传承，直至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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