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代表刘群：医改不能成为药改

　　【财新网】（记者 周天）“长期以来，很多人简单以为对医院改革就是对医药的改革，使得医改变成药改”、“医院不要管医生的档案，应将其交给医师协会，否则多点执业搞不起来”、“卫计委应该是全国人民健康的卫计委，不应仅仅是公立医院的卫计委”。两会到来，全国人大代表、重庆天圣药业董事长刘群语出惊人，作出了上述表述。

　　刘群首先肯定了医改成绩。他称，今年医改在思想上终于有了很大进步，首先医师多点执业，医生出来了，很多药的临床使用就不需要费力跑去医院了。其次是放开社会办医，第三则是网络售药政策即将出台。这三点对医改是重大突破。此外，官方近期出台文件纠正近十年药品招标采购存在的问题，纠正力度很大。并且，医院不能及时付款的问题也将得到解决。

　　不过，刘群指出，医改必须“改医”，而不能变成“药改”，这么多年来改不了医，医师多点执业、社会办医推进较慢，没有解放医师的活力。因此，一是要让医师有尊严，二要让医师有收入；同时，医院也要有活力，要从长期禁锢的管理体制中走出来，只要医院和医生的活力激发了，医改才能成功，“否则医改将成为空话”。

　　其次，是对公立医疗机构重新进行制度设计，国家提出的“三医联动”很正确，但实际上三医根本不够，医疗、医药、医保和患者还有国家政策一共是五点，如果五点不配套，三医也就联不起来，改革就推进不下去。

　　刘群还直指“零差价”政策漏洞，他表示，卫计委为了解决以药养医问题，推出“零差价”政策，目的是让医院没有用药冲动，用意不错。但各地卫计委私下里让医院交钱，“各个地方都有，我搞过调研，不点名是哪个省，让药企再交20%甚至30%，那搞零差价干啥？一方面搞零差价，一方面又让暗中收返点，票外收取回扣，按照法律这算商业贿赂。这样做，医改就是拿纳税人的钱打水漂。”

　　刘群的这场演讲被安排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开幕的前一天。在这个由二十家医药行业协会举办的“声音与责任”两会医药界代表委员座谈会上，操着一口“川普”的刘群言辞犀利，引来现场阵阵掌声，气氛热烈，以致主持人破例让他延长演讲时间。会上，刘群批评了目前实施的基本药物制度，“零差价”和药品招标采购等制度。

　　刘群称，为什么要医改？因为医疗制度出了问题，因为医疗效率低，医疗浪费非常严重，因为医院和医生缺乏活力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所以最后归结起来一句话，就是现行医疗制度不能实现满足人民对医疗健康的需求。

　　但现在改革中出现几种声音，刘群说，第一是简单认为国家投入不足，但其实是因为医疗浪费极其严重，形成高额的医疗费用支出。“本来一个病20块钱可以医好，动不动就要两千块、两万块钱，这样高额的医疗费用，国家一年10万亿的税收全都投入医疗还是不够。”

　　第二，简单理解“以药养医”问题，以药养医没什么不好，医生看病从药品里面取得一点收入没什么错，现在把医院这块收入按下来了，就会多开检查多做诊疗，“比如只需要住五天院现在让住八天，各种各样的手段都会用上，还有票外，你卖了五百万的药，票外单独给一百万，票外动作又搞起来了。”刘群称，为了解决以药养医问题，国家推行了简单的零差价和基本药物制度，却使得利益链从明处转到暗处，医疗秩序更加混乱。

　　“药价高”问题也属于简单理解，刘群说，药价是真高还是假高，什么样的药高什么样的药低现在都没搞清楚。第二，究竟是药价高还是药费高，一些专家认为“医疗费用高是因为药价高”，但药品价格再高不用这个药药费还会高吗？因此，不要把药价跟医疗费用混为一谈，只有合理的医疗行为才能解决医疗费用的问题，以及解决医疗浪费的问题。如果不把医疗费用浪费解决掉，中国的药价全部变成一分钱也没用。就是不用药，检查费、床位费、诊疗费等各种费用都能抬高。

　　“实事求是说发改委还是应该管药价的”，刘群说，出了事就不管了，但《药品法》、《价格管理法》规定你管，你不管就是渎职，如果全国人大常委会把法律修改了，那时候再管就是滥用职权，现在未修法而不管就是渎职。

　　刘群还表示，“药价虚高”等说法会误导改革的制度建设，误导人们认为看不起病就是药造成的，医药企业全部成了坏人。“我走到哪儿，都说药厂肯定赚钱，根本不是，六味地黄丸卖到一块钱能赚钱吗？不过，我注意到这次国办的7号文件最大亮点就是解决商用药的价格恢复问题，做得非常对。”

　　对此，刘群建议，“不要简单地搞基本药物制度，也不要简单地搞零差价和药品招标，药品就几千个，其实要把它管起来管一个价格还不简单，各个省一掐就掐死了，没什么管不了的，关键是用心把它管起来。”应该怎么做？刘群称，还是得围绕“改医”做文章。

　　首先，医院不要管医生的档案。把医生的档案交给医师协会，只有把医生的档案调出去了，医生的多点执业才能搞出来，“我跟很多大医院的医生交流时他们提出来，自己的档案在医院如果要多点执业就会被处分开除。卫计委能不能转变思路，把医生的档案放出去，这就是医改的关键。”

　　第二，卫计委应调整职能，卫计委应该是全国人民健康的卫计委，不应该仅仅是公立医院的卫计委，也不仅仅是私立医院的卫计委。卫计委就是一个医务服务的行为监督监管部门，要对卫计委重新定位。

　　第三，要逐渐改变大医院的门诊，把它变成急诊，小病交给社区医院和县级医院去做，推动分诊治疗，推动医疗资源的合理配置，大医院治大病，搞科研教学好好培养医生。 加快医师培训和医师业务能力培养，大带中、中带小，大专院校各级医院都应该是医生培养的主战场，把医生都培养出来，而不是都挤到大医院，使得老百姓认为小医院的医生看不好病。

　　此外，刘群认为，国家的医保部门应是监管部门，对医院和医生的费用，对药品采购进行监管，医保本身应该放到社会来做，老百姓愿意加入哪个医保就去，谁便宜谁服务好就加入谁，从而形成竞争体系。医保竞争可以带来医疗的竞争乃至三医体系的竞争，医疗改革成功就指日可待。医改除了三医联动还要五位一体，医改才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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