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立观察】何为“根本性问题”

　　10月7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印尼巴厘岛出席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并发表题为《深化改革开放 共创美好亚太》的主旨演讲。演说全文方向明确，框架清晰，传递了将于下月召开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基调。

　　不过，此次演讲中有一句话，在国内网络空间引起了广泛的议论。习近平提出：“中国是一个大国，决不能在根本性问题上出现颠覆性错误，一旦出现就无法挽回、无法弥补。”

　　笔者在现场听此演讲，听众反应很正常，主流媒体、包括国内官方媒体发布消息的重心，并未集中于此；但在国内一些舆论平台上，却看到对此的突出处理，伴随着一些负面的、消极的猜测。两相对照，亦可知国内民众当前对改革期盼与担忧交织的心情。

　　其实，关键在于“根本性问题”是指什么。

　　细听复读，习近平演讲的内容举其大者有三：一是阐述了中国对亚太地区的政策主张和愿景；二是回应了外界对中国经济的关切，提出了对中国经济抱有信心的四个理由；三是论述了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必要性和具体的改革领域。

　　国人关心的主要是最后一项内容。习近平透露，“中国正在制定全面深化改革的总体方案”，这显然是指十八届三中全会即将推出的改革方案。按他的概括，“总的是要统筹推进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建设等领域的改革，努力破解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难题，消除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通过改革为经济发展增添新动力”。中国要前进，就要全面深化改革开放，接着，习以点到为止的方式，介绍了七个方面的具体布局。

　　随后，习谈到改革的策略把握，在阐述深水区改革的艰巨性之后，强调必须一鼓作气，不可瞻前顾后、畏葸不前、错失时机。

　　此后遂进入国人关心的表述，全文为：“中国是一个大国，决不能在根本性问题上出现颠覆性错误，一旦出现就无法挽回、无法弥补。我们的立场是胆子要大、步子要稳，既要大胆探索、勇于开拓，也要稳妥审慎、三思而后行。我们要坚持改革开放正确方向，敢于啃硬骨头，敢于涉险滩，敢于向积存多年的顽瘴痼疾开刀，切实做到改革不停顿、开放不止步。”

　　很显然，这里的“根本性问题”，是指改革开放的基本国策及与之相关的重大战略部署；而不要出现“颠覆性错误”，有两层含义，一是坚持改革开放正确方向，做到改革不停顿、开放不止步，更不能走回头路；二是在改革实施时，不要因粗率急躁，引致不可挽回的结果——真理到谬误有时只有一步，大国改革需要勇气也需要审慎。从阐述上下文比重看，前一层含义为重。

　　习近平演讲的对象是全球工商界人士。目前，国际工商界对中国经济有两个方面的担忧，一是中国经济是否会“硬着陆”，另一个是中国发展方式转变和结构调整能否顺利推进。习近平正面回应了这些担忧，阐述了对中国经济前景抱有信心的理由，表达了执政党和中国政府通过坚决改革和新一轮开放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坚定信心。这是对改革的坚定承诺。

　　尽管如此清晰，这句话在国内还是引发了一些猜测；更有甚者，一些分析做出过度延伸，从这句话中得出了“反西方”“反改革”的结论。这番误读部分折射了民众的担忧；而其间舆论形成的机理以及其背后的用意，则需要引起重视。

　　在表面上，误读可能缘于对“颠覆性错误”这种新提法的理解。但在实质上，这与一段时间以来，舆论上对于要不要全面深化改革存有分歧直接相关。反对进一步深化改革的既得利益者掀起波澜，制造迷雾，渲染“怀旧”情绪，使许多人对改革开放的必要性产生怀疑，对改革前途丧失信心。

　　习近平巴厘岛演讲对改革的承诺，极有助于驱散迷雾，凝聚共识，使改革议程得以重启。当前，国内外舆论都热切期盼，十八大确立的全面改革共识，能在即将召开的三中全会上落实为具体的行动规划。

　　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每隔十年，中共都会对巩固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做出新部署。1993年的十四届三中全会，做出了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决定；2003年的十六届三中全会，做出了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决定。又一个十年来临之际，我们有理由期望，在初步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之后，进一步就推进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等领域的全方位改革做出决定。此时此刻，习近平在这次演讲中提出的“敢于啃硬骨头，敢于涉险滩，敢于向积存多年的顽瘴痼疾开刀”的“三敢精神”，应当成为中国决策层和广大民众最宝贵的“中国精神”。

　　（本文为2013年10月14日出版的财新《新世纪》周刊第39期社评）